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估牛记(5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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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晓峰只觉得冰凉的液体沿着食管一条线往胃里流,仿佛冷水猛然浇在油锅里。自己在那说着话,又仿佛另一个自己正站在旁边看着。心想,怎么酒量这么好
晓峰只觉得冰凉的液体沿着食管一条线往胃里流,仿佛冷水猛然浇在油锅里。自己在那说着话,又仿佛另一个自己正站在旁边看着。心想,怎么酒量这么好了?忽然一阵晕眩,当即趴在桌沿上,哇的一声,吐得昏天黑地。模模糊糊间听到凌乱的脚步声,有人高声唤服务员,有人轻拍他的背,拿餐巾纸擦他的嘴,说些赞许的话。
过了一会,有人扶着他起来,跌跌撞撞、高高低低地走,仿佛拐了许多弯,却是到了房间里。头晕目眩地躺下,用湿毛巾擦了脸,一只手摸在额头上,说一声“小可怜”。他们站一会,聊了几句,然后人都走了,只剩下暗的房间,窗帘外一点点红的夜色照进来。
似乎过了很久,晓峰听到门铃时,仿佛有人在脑门处敲钟,头嗡嗡地响。当即醒了,扶着站起来,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。略有点踉跄,走到猫眼处,看出去却没人。心想,是自己酒醉的缘故吧,待要往回走,又是一声门铃。再看,隔几步外,另一个房间外倒是站着个人,正是林老板。晓峰看见门开了,探出半个脑袋,也不说话,一只手伸出来拉林老板的手,便进了房。晓峰趴在猫眼那里,心怦怦跳,头脑昏沉,呼出来的热气模糊了猫眼。走廊外悄无声息。晓峰不自觉地看了下手表,是晚上十点多了。一直站在那里,额头顶着门,像是用硬物来挤压脑门上的痛,用这点冰凉来支撑自己的身体。身上有点发冷,再看时,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了。遂退下来,坐在床上喘气,只觉得凉凉暖暖的,心跳得慌,天花板像直接压在头顶上一样。模模糊糊地想了一下,意识像上了年头的酒一样在脑袋里粘稠地晃荡着,左右不清爽。
套好衣服往外走,经过那个房间的时候,没听到一点声音。晓峰飘摇着穿过走廊,电梯“”的一声,倒吓了一跳。看电梯镜子里的自己,青青黄黄,又熟悉又陌生,像另一个不认识的自己。
外面已经凉下来了,出了酒店就是弄堂口,马路上的路灯昏黄,有浓雾四下里弥散。晓峰深深浅浅地走,贪婪地呼吸着雾的清冷,仿佛在洗涤脑子里的粘稠。听到暗处各种声音,像千千万万的人站在那里说话,立定了再听,却没有一丝动静,连一丝虫鸣都没有。再往前走,四处的房屋都熟睡了,街上明里暗里没有一个人。浓厚的雾里,仿佛一路在摸着昏黄的路灯,像摸着一朵朵暗夜里的花似的,走一步没一步,总觉得自己的脚步声落在身后了,回头却一无长物。信步走着,恍恍惚惚,忽看见前面几朵路灯横着出去了,像是花漂在水面上,原来到了那个桥头。
对面的牛市已经沉寂,一盏灯火暗暗地隐在山那里,牲口特有的浓厚的臭味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血气还在半空中飘散。站定了,长吐一口浊气,模模糊糊地想着什么,又似乎什么都没想,忽听到自个在那里喃喃自语:“你说是薛定锷之猫,我这个人又何尝不是,就不知道是谁来打开我的盒子。”回头看一人站在半明半暗处,吓了一跳,却是一个偌大的牛头横在那里,面前几根蜡烛点着,影影绰绰,心想,真是自己吓自己了。牛却开口说话了:“想得通是男,想不通是难。”
晓峰浑身毛孔竖起来,“——你,你会说话?”
“为什么不会说话?”
旁里站出个人来,却是老根,提着裤子,原来在黑处小解了。
晓峰心骂自己糊涂,又哑然失笑,问:“老根你说的什么想得通想不通的?”
老根指指那个方向,说:“你也知道了?”
晓峰点点头,又摇摇头,没有说话。
老根说:“后生家,你晓得我看牛,你晓得我看人不?牛跟人其实一样咯,无非筋骨皮,精气神。这世上养一活物,必费了万千材料,你父母养你不易咯。世上有一活物就有一用,耕田的牛跟养了吃的菜牛不同,人跟人也不同。你跟那女孩也不同。你惦记她作什么?”
晓峰说:“你老人家什么都懂嘛。”
老根倚在栏杆上,掏根烟出来,抽几口没说话,烟头一明一灭地,浓雾里像眨着什么动物的眼睛。忽然暗地里就唱起来:
“爸啊爸~给我找个好人家~莫烧火~莫饲猪~金针木耳由我叉~豆腐干菜倒饲猪~上楼顶~做做花~下楼底~当当家~ ”
“好听!好听!”有人鼓起掌来,却是老谢从浓雾深处走出来。
晓峰说,“谢总你怎么也来了,酒没事吧?”老谢没理会,单对着老根说,“是你们地方上的歌吧?怪好听的。”老根说,“好听啊,那就再来一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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