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哑巴的天空(1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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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刘哑巴着了慌,明明顺着走出去的路走回来的,怎么就找不到几个小时前下车的汽车站呢?后来,寨子里有人说,要是他哥哥给他写个刘家旺的地址就好了
刘哑巴着了慌,明明顺着走出去的路走回来的,怎么就找不到几个小时前下车的汽车站呢?后来,寨子里有人说,要是他哥哥给他写个刘家旺的地址就好了,这样刘哑巴就好问路。事实上,连第一次带刘家旺父子去的大师傅都说不准确那宾馆叫什么名,刘哑巴只认得实物,一辈子不知道宾馆还有名字。
日头过午,刘哑巴肚子饿了,打算买两个包子。摸摸腰间,口袋空空如也。刚才出站时,撞他的那个人是小偷。这下刘哑巴真正着慌了。在他眼里,城市的高楼都是差不多的,马路都是一样的,中间来来往往奔跑各种车辆、两旁是高大的道旁树、树下的人行道,也大同小异。在车来人往的城市,刘哑巴像一片竹叶,落进波涛汹涌的无边大海。该停下来还是继续走?刘哑巴思忖一阵,决定继续往前走,他认为只有继续走,才可能找到儿子所在的宾馆,只要看到那几幢熟悉的房子,就能找到儿子,甚至看到那段街道,都能把儿子找到。
刘哑巴饿着肚皮继续往前走。盲目穿过一条条马路、一片片街区、一幢幢高楼、一块块似曾相识的广告牌。直到天黑,他仍然没有看到那片曾有两面之缘的街道和宾馆。
城市的路灯亮起来了,亮得让刘哑巴有了安全感。他向两个流浪汉学习,在小区的垃圾桶里找到变形的包子馒头,味道自然是不太好的,再不好,有比没有好得多。两个流浪汉见新人在他们的地盘上捡东西,大为光火,追着他骂,他什么也听不见,还冲着人家和善地笑。那两个流浪汉以为刘哑巴挑衅他们,冲上来用拳头说话,刘哑巴没想到城里人那么不讲客气,那么不讲理,没招他们没惹他们,他本能保护自己,甩开两条有力的胳膊,一左一右,几巴掌就把两个比他年轻十多岁的流浪汉打得落荒而逃。
冬天的夜晚寒气逼人。吃饱肚子,他继续往前走,一边走一边借着灯光往两边打望。后半夜实在走不动了,靠在一家小面馆前的火炉旁睡着了。幸好他及时离开刚才跟人比划拳头的地方,那两个吃了亏的流浪汉喊来同伙报复,刘哑巴早已消失在融融的灯光里。
路灯一直亮到开小面馆的一家三口开门营业,门打开后几分钟,城市的路灯便约好了似的,齐刷刷熄了。刘哑巴睁开眼,看见一片淡青色的天光。开店的一家三口,见到火炉旁的刘哑巴。店主是个五十多的中年人,对老婆和女儿说,时代真不同了,连叫花子都穿起这么好的羽绒服!他老婆搭腔,说不定是哪家走迷路的老人。说罢,去生炉子。他们十七八岁的女儿,水葱一样,把头夜剩下的大半碗面条放小灶上热过,端给刘哑巴。刘哑巴用从前喊儿子才用的去声:“啊!”表示感谢,开店一家人明白,这个一身羽绒衣裤的“叫花子”,是个哑巴。
他们用手势问哑巴从哪里来,要到哪里去,是不是迷路了,有没有联系地址或者电话,他们愿意带他去,或者电话通知刘哑巴的家人,让他们过来带人。刘哑巴对他们的手势满脸迷惘。刘哑巴用自己从乡下带来的自创的手势告诉他们,他要找他的儿子,他喊他的儿子叫“啊”,他的儿子在宾馆里做厨师,穿得好,面孔白净,有两撇浅浅的八字胡,很中看的一个小伙子,他现在找不到路了。他特别强调,他儿子比他高两个脑壳。
咿咿呀呀比画一阵,鸡跟鸭讲,谁也不懂谁。刘哑巴的“啊”这个音太多了,小面馆一家三口不晓得到底是什么意思。他们是从外地来开店的,谨小慎微,谁都不敢得罪。他们想到报警。转念想,一大早警车上门,人家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大事呢,这面馆还想不想开下去?
填饱了肚子,刘哑巴连连冲着面馆主人“啊”了两声,算是道谢。他知道,这一家人不知道他儿子在哪个宾馆,留在这里没有意义,道完谢,转身离开了。刘哑巴相信,只要他每天这样坚持找下去,总有一天能找到儿子。
第五天晚上,刘哑巴经过一个阔大的广场,好几十个穿着红色马甲的人在那里支起一排大锅,向过往市民分赠腊八粥。看见腊八粥,刘哑巴知道,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。在他熟悉的山寨,整个村子都会在同一个晚上煮腊八粥,吃过香喷喷的腊八粥,新年就来了。
刘哑巴不知道,这是正常人世界的腊八节。
连吃了三碗腊八粥,一个分粥的小伙子见刘哑巴冷得抖抖索索,花眉花眼的脸上是和善的笑容,洁白的牙齿在寒气乱窜的夜空中显得那么喜人,便把脱在一边的长款羽绒服穿到刘哑巴身上。刘哑巴“啊”了两声,表示感谢。小伙子见他是聋哑人,又把带着体温的红色马甲脱下来,也穿到刘哑巴身上。有了这一片红色,刘哑巴喜庆多了,刘哑巴似乎也可以融入这个城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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